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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节 如果这是幸存者游戏 第十章 破灭之道（第1页）

当切斯特的意识开始染上浑浊的时候，他却看到了一些……让他重新打起最后精神的画面。他本以为那怪物宣判死亡的爪子就要落下了，可终结即将到来的前一刻，那只雨水构成的巨虎竟以不可思议的迅捷扭动了身体，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。

显示器的取景范围只能看到雨虎转身，一点也观察不到那老虎转身的原因。但是……它被不知什么东西吸引了。那怪物一动不动，压低重心，背对着他们，似乎是在警惕远方，忽然，大地又猛烈的震动了一下……

镜头里的雨虎消失了。

车外时刻不停的雨声被如女妖嚎叫一般的飓风代替，翻腾的风卷起，强烈的气流和纸箱战车倾倒的车体碰撞，形成了一个尖锐呼啸的立面。本该垂直落下的雨水被巨风反向抓到天上，尤其是那片刻间就可以制造大屠杀的怪物原本站立的位置，就连湍湍流淌在草木间的积水都被卷走了。

风，雨，水，泥土，树叶，腾飞而起的暴雨猛虎跃起的气压产生了惊人的虹吸，带走了一切。

这一刻，切斯特精神力最后绷紧的那根弦似乎也开始走向寿命的终点。

“伊斯特！”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呐喊，喉咙里却只传出了嘶嘶的声音，他用上更大的力气，可却只血液倒灌了进了他的喉咙。此刻的伊斯特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，他抬不起身子，就用最后的力量扭动脖子……

哦，原来她在那里。

伊斯特就倒在离他很近的地方，两人之间隔了个变形的医疗箱。她没有醒来，但和他不同，她还有平稳的呼吸。或许是因为那个放杂物的包幸运的垫在了她的身下，替她吸收了冲击力，她的状态看上去仍然还完好……

她还能活下来。

这个事实让切斯特被内疚和恐惧填满的心第一次感到了些缓和。

“伊斯特……”

他还想和她再说一句话。

“伊斯……特……”

他忽然看到，有血从她趴着的地方漫延出来。

“伊斯特……”

他还想和她再说一句话。

就一句。

我这是要死了吗？

连累了那个女孩真是对不起……

浑身的触觉正渐渐从剧痛转变为寒冷。就像他正浮沉于一片大海里，天地倒悬，他被抛弃在充满压力之深海的躯壳正缓缓飘浮，上升，来到浅海，飞进天空，堕入宇宙。包裹着他的情感最开始是痛苦和悔恨，这些情感编织出了一个个如同故事一般的幻影，这些可怕的幻影最初是一个个点，是水池中的彩墨，随后它们浸染，漫延，故事就像在水中扩散的墨水那样将宇宙和虚无染色，印出了回忆和世界。

……切斯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虚空之中。

他又变成了那个没有形体的模样，没有眼睛却能看见，没有手却仿佛能触碰，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没有，仅有心灵残存的模样。

而此时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，恰恰又是那个悬停着的“纸箱战车幸存者1.0A”界面。

【版本更新中……请稍等……】

但这一次，这个界面，这个在虚无之中唯一存在，拥有实体的东西，停止在了这个画面，不动了。

稍微等一会儿，等更新好了，就好了。

再稍微等一会儿。

这一更新持续了无比漫长的时间。

更新界面没有进度条，只有一个小巧跳动的计时器，上面统计着迄今为止已经花费了多少时间用来更新。计时器一开始甚至只是个不起眼的跳动的光点，切斯特根本没有放心思在上头，但很快，这个计时器就成了整个虚无之境中唯一还在变化的东西。

计时器上的数字从0开始，很快就达到了15分44秒，切斯特期待着能在20分钟整点完成更新，于是，计时器又跳动到了47分18秒，切斯特觉得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可以更新好了……

1小时47分。

13小时22分

……它应该快要更新好了。

115小时。

2219小时。

它永远更新不好了。

31121小时。

切斯特没有眼睛可以去紧闭，没有身体可以去移动，他唯一拥有的只有他的思维和记忆，于是，慢慢的，慢慢的，他把他的思维变成了他的城堡，把他的记忆变成了城堡中的炉火。在这无比漫长的虚无之中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去回忆他前七天所经历的一切，去回忆那只雨虎，回忆伊斯特，回忆在公路上的旅途，回忆那场噩梦，回忆被人注视的恐怖。

可是一切都没有变化，一切都只是循环。数字在循环跳动，秒，分钟，小时，天；回忆在循环跳动，降临，公路，伊斯特，死亡。就像在用海滩上无穷尽的沙子去堆砌无穷尽的一模一样的沙堡，从发现细节到欣赏细节到习以为常到厌腻和反感，切斯特在无限虚无中的这个有限的区域里，从最开始在思维中思考回忆，到如实质的回忆在虚无中放映，到一个似真实假的世界开始替换什么都没有的虚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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